這個故事 是來自我以前的職場 小琪是跟我ㄧ起進入洗腎室上班的同梯好同事
新手期間 我跟小琪都是上白班 見習
小琪說 來洗腎室上班 一直都是上白班習慣了
那天第一次上夜班 感覺人員比白天少很多 護理長 副護理長 護佐....都不在 人力吃緊 工作量很吃重 大家顧自己負責的病人都忙到分身乏術 沒有餘力再去照顧新人
那天晚上 病人狀況很多 特別忙碌 有些情況 她不擅處理 只能請當班的負責人 芷莉組長幫忙 三番兩次請芷莉過來 芷莉也有自己組長的工作要作 小琪不敢麻煩芷莉太多 但是又擔心自己經驗不足 應付不來 萬一病人出了甚麼差錯 不是更糟糕
小琪說她很害怕 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去拜託芷莉 雖然芷莉臉色越來越難看 小琪心想 挨罵也沒關係 只要病人能順利平安洗完腎就好了
接近晚上收班的時候 小琪才發現 她今天當了室長耶 室長是病人戲謔的稱號 晚上洗腎的患者 大多是白天有工作的年輕患者 要等下了班才能趕過來洗腎 大家都是洗4個小時 先到就先洗完 最晚到的就最後一個洗完 最後一個收線的護士就成了室長
當室長壓力很大 大家都收好了 就等室長一個人忙完 處理最後一個病人 那天晚上 小琪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個病人收完 準備將可重複使用的人工腎臟歸位時(人工腎臟分很多種 有些是用後即棄式) 才發現 技術員沒上班!!
這下代誌大條了 這是小琪第一次遇上技術員沒上班的日子 洗腎室的工作中 有些很粗重 所以都會聘請一些男性技術員來幫忙 這些技術員待遇跟我們護士相去不遠 大多是醫檢科畢業的男生 幫大家提超級大桶 重得要死的透析藥水 並管理監測 每個洗腎室必備 上千萬元的RO過濾水系統 ......
洗腎病人因腎衰竭無法造血 普遍貧血 每周抽血測血色素的檢驗工作也是交由技術員來執行 由於只有兩個男生輪班 偶而也會遇上兩個男生都休假的情況 不過這種情況很少 這時候所有的技術員工作 就只好由護士們各自分攤
小琪在學習階段 跟我一樣 只看過一次技術員操作 重複使用的人工腎臟用完後 該如何清洗 消毒 ..福馬林保存..等步驟(人工腎臟長甚麼模樣? 跟過濾水用的濾心很像喔 都是白色 一管一管的 裡面有很多纖維 可以過濾毒素)
由於一直沒遇上沒有技術員的日子 所以沒有真正實際操作過這些程序 小琪最後一個收線 已經夠緊張了 大家都收好了 就等她
小琪一收完病人 手拿著人工腎臟 就急忙加快腳步 衝到消毒區去 到了消毒區 慘了!!整個傻眼 放消毒管線的牆上 有好多開關 好多接頭啊 手上的人工腎臟也有許多開口 到底哪一個要接哪一個呢?
小琪急的快哭出來 腦中一片空白 芷莉知道小琪是第一次操作 跟著去監督 站在消毒室門口擋著 要大家不准幫她 小琪接了這個接頭 不對 又重接 還是不對 芷莉越看越氣 越罵越大聲
小琪淚眼婆娑地 以求救的眼神望向同事 大家想過去救她 芷莉說甚麼也不准 一直罵小琪 : 不是教過了 嗎 全部忘光光了嗎 ? 還不快點 大家都等你下班耶......
你到底要讓大家等多久啊? 會不會啊你? 快點好不好?....
芷莉越罵越抓狂 小琪眼淚一直掉 慌張到完全想不起來所有的步驟程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場面越來越難看 大家都杵在那 小夜班 近午夜了 大家都很累了 很想趕快回家 但是沒有整個收完 誰也沒辦法下班
小琪想到同事們因為她 而無法回家 覺得好抱歉 很對不起大家 羞愧到無地自容 但是芷莉還是不准任何人過去幫忙 只是一個勁 罵不停 罵到小琪覺得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 不知僵持了多久 芷莉才耐不住時間一直虛耗 一把搶過小琪的人工腎臟 把消毒液給充填完成
此時小琪已經哭到沒臉面對同事 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也沒說再見 怕一開口 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低著頭含著淚 抿著嘴 衝到更衣室 把制服換下 急著想離開這個令她傷心又難堪的地方
幸好下班時 已經半夜了 醫院的騎樓下 空無一人 小琪放鬆了警戒 崩潰痛哭 眼淚放肆奔流 牽了摩托車 坐上去 把油門給催到底 很想快點回家 一個晚上所受的委屈 一一浮現眼前 所有的難堪與痛苦 傾瀉而出 小琪不禁邊騎邊痛哭失聲 眼淚像夏日午後的傾盆大雨一樣 撲簌簌一直掉 止也止不住 淚眼模糊了視線 根本看不清路上的紅綠燈 就這樣 邊哭 邊飆回家 連一個紅綠燈也沒停下來過 不知自己闖了多少個紅燈?
幸好小琪命大 深夜人車不多 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事後 聽了小琪的訴說 我好難過 一邊聽 一邊不禁跟著紅了眼眶 拍拍哭成淚人兒的小琪 我跟她說 : 你這樣作 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啊 ! 路都不看 就這樣一路飆回家 是多麼危險的事 , 工作沒了就算了 , 再找就有! 如果連命都丟了 , 就真的甚麼都沒了, 不值得啊!
經過一周後 小琪在護理長跟同事的勸說下 又重回到工作崗位上 但是後來作了沒多久 還是正式提出辭呈 離開了醫院
同事說 像小琪一樣 被芷莉罵走的同事 不知有多少個? 小琪不是第一個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些人離職時都滿懷恨意 因為在那個年代 想要擠進洗腎室 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連13928都努力了好幾年 才如願 因為這樣而離職 很少人不會怨懟
甚至還有病人因為受不了芷莉的壞脾氣 憤而烙話說 只要有芷莉在的一天 就絕對不再踏進這家醫院洗腎
後來13928轉換跑道離職後 有關芷莉這方面的傳聞仍然不斷
好消息是 芷莉後來熱衷研究佛法 在學佛的過程中 因而結識了另一半 這個男生善良溫柔體貼 本來芷莉因為體型關係 加上年齡較大 姻緣一直未見進展 沒想到卻因學習佛法而結下良緣 芷莉也很珍惜這份遲來的緣分 婚後蠻幸福的 還生下兩個孩子
13928很好奇 既然芷莉已經學了佛法 又當了媽媽 過去的疾聲厲色 應該收斂許多了吧?
老同事搖搖頭說 江山易改 本性難移 芷莉只要發起脾氣來 一樣劈哩啪啦 誰也擋不住 陸續又爆發同樣的事情 病人被芷莉罵到抓狂 狀告高層
那一次病人很生氣 絕不善罷甘休 連護理長也壓不下來 負責洗腎室經營管理的經理高層 特地來病房跟組長 護理長 副護理長...等管理階層開會 研議懲處或解聘 芷莉當場聲淚俱下 說自己在此服務10幾年來 盡忠職守 連假都不敢請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 最後結果又過關了!
芷莉後來還參加了慈濟 自此每周假日 芷莉都會犧牲自己跟家人相處的休假時間 不辭辛苦的到處去幫忙量血壓 抽血...等 服務眾生
芷莉把工作跟家庭都維持得很好 可是好景不常 婚後才三四年 某一天夜裡 芷莉不尋常的不停跑廁所 一夜起身數次 連枕邊人都醒過來 問芷莉怎麼了 ? 芷莉虛弱的說 這次月事來的很不尋常 每小時換一次棉墊 每一次都濕透 很重 失血很多 很多
天亮時 芷莉老公看到她 已經面如白紙 虛弱到 倚著牆才能站立 嘴裡還堅持說 : 我要去上班 ! (不是護士愛逞強 13928也曾發高燒 邊硬撐著工作 發藥給病人 台灣的護理長 似乎都只管排班 而不管護士臨時請假調班 很多護士在無人可替手的情況下 怕給同事添麻煩 只好硬撐病體上班 很少有機會可以請假 這種不合理的情況 長久下來 司空見慣 反變成合理現象 直到我朋友去紐西蘭上班 才跟我說 原來護士可以請假啊 外國護理長 很習慣護士突然一早說不能來 然後護理長常常一大早就開始拼命打電話 調人出來上班 這在台灣很少見 )
芷莉的老公說 你連站都站不穩了 怎麼去上班? 堅持幫芷莉請了假 讓她在家休息 下午芷莉好些了 便自己到醫院看病 奇怪的是 抽完血之後 芷莉卻一直等不到報告 一下子說一小時後 一下子又說報告要等兩小時 還要芷莉通知家屬過來 芷莉很敏感 深知不太對勁 打了電話叫先生趕來醫院 從傍晚5點等到晚上7點 這兩小時 無比煎熬 醫師終於出來解釋病情
晴天霹靂! 芷莉居然得了急性白血病 血癌 而且非常嚴重 身上血小板太少 全身都在出血 無法凝血 芷莉先生一聽 根本無法接受 當場崩潰痛哭 反而是芷莉鎮定的安慰先生不要難過
當天芷莉即到台中榮總住院輸血 但是才不過幾天而已 病情急轉直下 芷莉全身的出血點越來越多 止都不止住 最糟糕的是 之前腸胃出血沒來得及處理 現在連最致命的腦部都開始出血了 想在腦部開刀止血 但是血小板不足 沒辦法開啊 一開下去 血更止不住 只好轉送台大
轉院後 出血情況還是一直無法控制 轉送台大不到兩天 醫師就宣布藥石罔效 要家屬讓芷莉插著管 搭救護車回中部 準備後事
救護車上有芷莉在洗腎室最要好的同事 也是芷莉的同班同學小雲隨行 離院前一天 芷莉自知時間不多 昏迷中 偶有意識 即跟小雲交代後事遺言 小雲邊聽邊哭泣 那天 救護車到家時 由小雲親手幫芷莉拔管 看著同學斷氣
我想芷莉到最後一刻 最放不下的一定是那兩個稚齡的孩子吧 兩個小小孩 一個三歲多 一個才一歲多 都正是最需要媽媽呵護的年紀 13928去上香時 看到芷莉老公一臉憔悴 蓄著鬍鬚抱著3歲多的兒子 那小男生聰穎活潑 矇矇懂懂 猶不知已經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人人看了 心中不禁酸楚
芷莉走時還算安詳 同事大多震驚 無法接受 上周還好好的在身邊工作的人 怎麼不到一個禮拜 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
芷莉過世前 還在拼命四處奔走幫忙收慈濟功德錢 很多人都跟13928說 見到芷莉的最後一面 就是她來收慈濟捐款時
芷莉在生命最後 拼命的作許多功德 雖然她走得很急 往好處想 也少受了許多病痛折磨
芷莉在佛法中 修了身 也修了心 但是卻忘了一起修口 一句話 有時會像利刃般 深深刺痛一個人的心 甚至因此產生怨念 或者發生許多不可挽回的事情 傷人傷己
證嚴法師說
1口說好話、心想好意、身行好事。
2脾氣嘴巴不好，心地再好也不能算是好人。
3看別人不順眼，是自己修養不夠。
4要批評別人時，先想想自己是否完美無缺。
5.說好話如口吐蓮花，說壞話如口吐毒蛇。
6得理要饒人，理直要氣和。
7自己害自己，莫過於亂發脾氣。
8話多不如話少，話少不如話好。
好的話語 會讓人如沐春風 發出正面的能量 產生信心 好好繼續奮鬥人生
讓我們一起多說好話 作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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