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裡 至高的幸福是什麼?
有人說是吃麻辣火鍋 或 泡熱呼呼的熱水澡
有人說是一杯暖暖的熱茶或熱咖啡
對我來講 寒冬夜裡 能鑽進暖暖的被窩睡覺 就是無上的幸福了
聽起來似乎很普通 但是只要有輪班工作過的人 一定深有同感
13928剛畢業的時候 受高薪誘惑 到一家頗具歷史的軍醫院工作三年
醫院位在山巔水湄 山上原本風就大 冬天裡夾著溼冷的海風吹來 整個人都快凍成冰棒
最糟糕的是 醫院很大小眼 具商業價值 可替醫院賺進大把鈔票的民眾大樓 整天都有空調 軍方病房設備就超簡陋 什麼都沒有
夏天 我待的頂樓病房熱死了 只有天花板幾支電風扇無力的轉啊轉 整棟大樓跟烤箱沒兩樣 都民國幾年了 沒有人相信 居然有醫院沒冷氣 真是笑死人(據說機房說有一台巨大空調老機器 開了之後 轟隆隆 超級大聲 卻一點都不冷 還常故障的廢物 備而不用 八成是等長官視察 再來做樣子用 軍方啥最會? 作假的高裝檢一流)
蒸籠似的病房 病患送進來 不是養病 簡直就是來受折磨的 軍方高層打定主意 反正這棟破大樓 不是阿兵哥就是老榮民來住 還有一些是路倒的貧民 這群人 都是住免錢的 政府買單 有得住就好 不准囉唆 軍中無人權 這句話 大家應該很熟悉
我還曾經親眼看到 一位中風的榮民老伯伯 送進來沒多久 因為不堪酷暑 室內35度的高溫 熱到當場二度中風 昏迷不醒人事 這家醫院草菅人命的程度 可稱作是殺人醫院也不為過 13928頭兩年都待在民眾部門 不知軍大樓的慘況 調去 軍方部門不到一年 我就閃人了 看不下去!
醫院的病床設備各方面都很破舊 木頭窗子 還刷上很復古的深綠油漆 走進去 彷彿掉入時光隧道一般
有一天 突然聽說 有電影公司要來跟我們醫院借場景拍片 大家聽說有明星可以看 都非常興奮
但是心裡也很納悶 我們醫院這麼破爛 有什麼好拍? 後來才得知 原來電影公司是要來我們醫院拍抗戰電影啦
我的媽啊 真的很可悲耶 我工作的地方可稱作民初古蹟了吧 我超佩服勘景人員的 居然可以找到這種小地方的小醫院來 我幾乎可以想見電影公司人員 初踏進來的驚喜神情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老舊醫院同時又是軍醫院的場景 跟抗戰的歷史背景結合 簡直天衣無縫 渾然天成 完全不用再花錢搭什麼佈景了 寫實又逼真!! 醫院裡還有一堆閒閒的裝病阿兵哥可以當臨演呢 省時省力又省錢
後來電影上映了 我沒有特地去看 因為我覺得還挺恥辱的 當時來拍片的大明星有誰? 這會兒 我居然一個也想不起來
醫院設備爛 在裡面上班就格外辛苦 加上還要輪三班就更難熬了 要不是看在高薪的份上 我原本只考慮在台北市區內工作的 外縣市的醫院根本沒想過 這家軍醫院待遇 福利俱佳 就算是約聘人員 也享有公務人員的福利 最誇張的是 只要服務滿兩年 一年的特休假就有30天 妳說是不是爽呆了?(現在不知改了沒?) 只可惜我只做了3年 算一算 特休30天 加上國定假日 一年根本上不了多少天的班 一個月的班 只要上半個月就可以領到全薪 這種好康 上哪找啊 ? 不過 因為我畢業那年 正逢護士荒 各大醫院缺額嚴重 缺人力之下 只好超時工作 休假根本排不出來 每個人都積了100多天的假 沒辦法放 我最記得 我那年8月合約期滿 想要離職 醫院看我積假過多 5月份我就開始拼命放假 再也沒去醫院上班了 不工作 薪水還照領 真是爽 難怪 那時我們醫院一堆假日夫妻 很多前輩結了婚 遠嫁中南部 卻還捨不得離職 繼續在醫院撈高薪 累積休假 一個月放一次長假返家
說到護士的輪班工作 雖是不得已 但是三班制非常不人性啊 只要輪過班 就知其痛苦 班表有時候亂的可以 這幾天白班 後天小夜 下周又輪大夜 小夜接白班就是 今晚12點下班 明天早上8點又要上班 剛上大夜班頭幾天 白天睡不著 晚上值夜又愛睏的要命 等好不容易適應了 又調白班
害護士睡眠都大亂 三餐也不正常 大夜班早上才下班 忙了一個晚上 累的要命 睏到不行 先睡再說 睡到下午起床 只來得及吃晚餐 早餐跟午餐都沒吃
然後上大夜時 快天亮又開始肚子餓 鬧胃痛
所以很多護士抵抗力都不好 腸胃差 生理期也因為輪班工作大亂 作沒幾年 身體都垮掉 只好早早告老還鄉 或改去門診上班 現在能在病房輪班的護士小姐 普遍年紀都較輕 就是這個原因 我們這些老護士 身體堪未去啦!
每次冬天很冷很冷的時候 我就會回想到以前在軍醫院上班時景況 半夜12點 多數人好夢正酣 我卻要頂著刺骨寒風去上班
搬到台中後 每次冬天半夜11點多 騎著機車 趕著去上大夜班時 路上幾乎都沒有人 我都很怨嘆 為什麼只有我不可以去睡覺 還要去工作?(舉凡刮颱風 淹大水 過年除夕 還是得要去上班時 ....護士心中也會出現類似的心酸獨白)
在軍醫院 一切能省則省 為了什麼而省? 我也不知道 又不是在戰爭時期(我不敢講貪污這兩個字啦 只能說軍醫的口袋都還挺麥克的)
為了節省人力 大夜班只排一個護士而已 晚上軍方病房熄燈後只留小燈 只剩護理站是亮的 四周暗摸摸的 半夜裡 還要大著膽子一個人巡房 蠻恐怖的說
醫院太老舊 沒空調暖氣 治療做完 一坐下來 一股寒氣就從腳底一直竄上來 手腳怎麼搓都搓不暖 凍到寫紀錄的手都會抖 我那時也很白痴 不知道可以偷偷帶一台簡單的電暖器去上班 就這樣一直抖抖抖 捱到天亮 邊抖邊渴望著 妄想著溫暖的被窩
上大夜班 最難熬的時間就是清晨5點過後 離8點下班還很久 治療工作也告一段落 肚子就會餓起來 越餓就越覺得寒冷 連睡神也會在此時一起來湊熱鬧
餓+冷+睏 三個大惡魔 一起夾擊 難受到極點 若你白天沒有睡飽 從凌晨開始熬夜 熬到快天亮5點這時候 大概也快撐不住了 有種體力耗盡 全身倦怠 搖搖欲墜的感覺
又累又餓 又冷又睏 很想睡又不能睡 這簡直是人間煉獄 苦刑中的苦刑! 這種痛苦 事隔多年 還是很難忘懷
很難熬的時候 滿腦子都在想 我要床 我要一條大暖被 給我睡一下 一下就好....
直到現在 儘管我已經不輪大夜班很久了 寒冬夜裡 可以不用趕著去上班 能舒舒服服地躲在溫暖的被窩裡 光是這樣 我就感到無上幸福~~
( 走筆至此 13928忍不住要對還在線上 寒夜值班的白衣天使們 致敬 姐妹們辛苦了 !! )
附贈笑文
13928在軍醫院的爆笑趣事http://tw.myblog.yahoo.com/13928-13928/article?mid=16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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